濃重刺鼻的消毒藥水味,囂張跋扈地撲鼻而來,視線範圍所及者,盡是無限綿延,那刺眼的白。

這裡,是迎接生命,也是揮別生命的地方,一個悲喜交織,生與死交錯的十字路口。

當允兒還是情報局的一員時,她曾在這送走一同出生入死的夥伴,也曾在這裡與死神進行搏鬥,這裡是醫院,一個讓她痛惡欲絕的地方。

在來的路上,允兒已經透過電話,對於意外發生的前因後果有了初步的了解。

戲正式開拍時,靠近音響的那個燈架,可能是因安裝不確實,在加上音響的震動,突然向側邊傾斜倒塌,在骨牌效應下,靠近主角的那一排燈架皆應聲而下。

突然而至的意外,讓大多數的演員,包含Roman在內,或多或少,都受有輕重不一的砸傷。

而YURI之所以倖免於難,是因在千鈞一髮之際,徐賢奮不顧身地推開了站在正下方的她,雖然保全了YURI的毫髮無傷,但卻賠上了自己的小腿。

「小賢!」急忙忙地打開病房的門,毫無預警地,與她四目相交的....是她.....

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奔跑,還是心底的某處覺醒了,在與她對視的那一瞬,心跳,失序了。

忍住衝動,允兒本能地將所有的感情斂在黑瞳的最深處,她,沒事就好.....

不敢讓自己的眼光在YURI身上停留太久,禮貌性地向她點了個頭,便一臉憂心地望向病床上的徐賢。

而YURI則像是被下了定身咒般地,定在原處,動彈不得,但視線卻像是有自主意識般地追隨著允兒的背影。

「小賢吶~~」允兒牽起徐賢的手,有心疼,也有愧疚。

要不是自己抵死不肯出面,要不是自己公私不分,今天受傷的不會是徐賢,不會是這個自己疼愛的妹妹。

「允兒姊,我沒事的!」徐賢笑著回應,她是真的沒事,甚至有些滿足。因為她保護了一個重要的人,對允兒來說比生命還重要的人,所以她很滿足。

「真的沒事嗎?」允兒擰著眉,很是懷疑地看著被繃帶包的嚴實的小腿。

之後兩人就沉浸在"真的沒事嗎?","我真的沒事!"的遊戲中,而忽略了那一抹奮力拖著沉重的腳步,逐漸消失的頹唐身影。


意志力,在支撐YURI踏出病房後,瞬間土崩瓦解,YURI就像被震斷全身經脈似的癱軟在病房門口。

不斷從背後傳來的關心問候,一聲接著一聲,一字一句,緩慢且殘暴的凌遲著YURI早已不堪一擊的心。

YURI沒有勇氣回頭,望向那始終單薄的背影,也沒有力氣逃離,只能定格在原地,也把兩人對視的畫面定格在腦海。

兩人短暫的視線交錯,現實與記憶的交替,有太多太多的熟悉,在剎那間掠過,卻也有更多更多的陌生,在那一瞬間湧現。

熟悉的是,那雙一如往昔,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;陌生的是,那雙眼眸少了些古靈精怪,多了點平靜淡漠。

熟悉的是,在眸中流動的,如流水般溫柔的光芒;陌生的是,那道光芒中找不到自己的身影,找到的是無盡的黑暗。

熟悉的是,在耳旁徘徊的,如初丁般調皮的聲調;陌生的是,那調皮中帶點懊惱的嗔怒已不屬於自己,屬於自己的只剩那默然無語的背影。

熟悉與陌生,陌生與熟悉,現在和過去,過去和現在,不停地來回交織,反覆交替,紊亂了她的思緒,奪去了她的知覺,直到被一個柔軟的懷抱給包覆住,她才發現她的淚,流得猖狂,她的心,痛得厲害。

「YURI...YURI...妳別嚇我!」將YURI牢牢抱緊的是剛從醫生那了解徐賢狀況回來的Jessica,看著眼神空洞的YURI,除了擔心還是擔心。

YURI茫然地望向Jessica,漸漸找回焦距的眼神裡透出的是無助,是求救,原本癱軟的雙手更是將Jessica抱得死緊,彷彿只要一鬆手,她就會墜入深不見底的懸崖一般。

這樣子的YURI讓Jessica有似曾相識之感。那是YURI鄰近出道前的某一個晚上,練習完畢後的她,也是這樣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無聲地哭著,而那天之後,演藝圈裡就多了一個帶著面具的明日之星。

「妳...妳們沒事吧?」氣喘吁吁趕來的泰妍看到平安無事的Jessica,一顆原本懸在半空中的心才落了下來,也才想起要和Jessica當陌生人的約定,硬是將"妳"講成"妳們"。

「沒....」看到泰妍臉上的擔憂之色,Jessica的心悸動了一下,但當她看到勾住泰妍臂膀的另一隻手,臉色馬上轉為冰冷,「小賢在裡面,先進去看看她吧!」

「對阿,DAE,我們先去看看小賢!」滿心擔憂著徐賢的美英,沒注意到泰妍和Jessica兩人微妙的互動,便急匆匆的將泰妍拉近病房裡。

看著Jessica倔強的背影,泰妍知道她誤會了,只是現在自己似乎連向她解釋的資格都沒有,只能在心裡幽幽地嘆了一口氣,妳,沒事就好。

容易大驚小怪,又大嗓門的美英才一進到病房沒多久,把整個病房內弄得鬧哄哄的,一下子驚呼當時狀況之驚險,一下子嫌棄白色石膏太過難看,嚷著要弄成粉紅色才夠時尚。

「她沒事。」看著眼神一直飄到門外的允兒,泰妍了然的說著,「今天我會親自去保護她,但妳是不是也該想想保護她的可行性了?」

「再給我一些時間,可以嗎?」看著YURI疑似因為抽噎而不斷抽動的肩膀,允兒明白剛才自己傷到她了,她怕她不願再見到自己了。

 

在允兒以病人需要休息為由,迫使美英離去後,病房終於恢復到它應有的安靜。

「允兒姊姊....」徐賢眨著明亮的雙眼,輕聲喚著玩弄著那只舊懷錶的允兒,現在該是她推一把的時候了。

「怎麼了?」允兒抬眼看著徐賢,臉上掛著的是從未改變的笑容。

「允兒姊姊,還愛她嗎?」相同的問題,但答案卻早就昭然若揭,「允兒姊姊一定很愛她吧!所以才會把懷錶時常揣在手上,所以才會如此緊張吧!」,看著允兒一臉妳怎麼知道的表情,徐賢更加篤定推一把的決定。

「其實她.....也很愛很愛允兒姊姊。」徐賢瞄了一眼允兒,嘴角掛著一絲不輕易被發現的微笑,「一個老是看手機,一個老是看懷錶,寧願承受相思之苦,卻不願觸碰那伸手可及的幸福,就是所謂的浪漫嗎?」

「小賢吶~~妳是不是有被砸到頭,怎麼妳說的,我全都聽不懂?」允兒誇張的驚呼著,意圖掩飾被看穿的心虛。

「允兒姊姊~~有句成語叫欲蓋彌彰,妳聽過嗎?」不被允兒的偽裝所迷惑,徐賢只是定定地直指核心,逼著她面對自己的真心。

眼看抵抗無效,允兒只能喪氣地坐回椅子上,一副要殺要剮隨妳便的樣子。

「我不知道妳們之間發生過什麼,但我知道的是,妳們心裡都有彼此,也都還愛著彼此,既然如此,為何不再努力一次?」徐賢真誠地說著,也開始細數這陣子她的觀察紀錄。

「其實姊姊根本就狠不下心不管她....街燈下的人影,片場邊的角落,無所不在的目光,在在都說明了妳在乎.....」

「而YURI姊姊上檯前總會習慣親吻手機上的照片,拍片時總會習慣望向妳會出現的那個角落,在家時總會看向那盞孤獨的街燈,這也在在的說明YURI姊姊她在乎...」

「還有別怪我沒提醒妳,那個Roman絕對另有所圖,妳別到時......」允兒突然一個起身,打斷了徐賢的叨念。

允兒不發一語的往門外走去,「允兒姊姊?」徐賢疑惑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允兒,難道是自己操之過急,造成反效果了嗎?

「別自責,我只是需要一個人靜一靜。」允兒看出徐賢的自責,輕聲的說著,並習慣性地揉了揉她的頭髮,臉上浮現的是那一如當初的笑容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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